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幼獸迷途,回首自省——馬笑泉小說論

來源:《長江叢刊》 | 聶章軍   時間 : 2025-05-20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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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笑泉自《紅蛇男孩》(1999)登上文壇后,其小說創(chuàng)作在題材方面存在明顯不同的序列:縣城青年、銀行、巫儺文化、武術文化,最新的作品又聚焦于現代城市生活。這些看似互不相關的題材中,一方面是作者跳出舒適圈的嘗試,另一方面更是其理論探索的不斷深化。馬笑泉的小說創(chuàng)作存在這樣一條主線:描摹壓抑的現代人的精神困境,并試圖探尋解決之道。從階段來看,其小說創(chuàng)作可分為這樣三個時期,我將其命名為:“憤怒青年”時期、“禮失求諸野”時期與“反求諸己”時期。

一、理性牢籠中的血性青年

理性把社會鑄造成一個“鐵籠”(Iron Cage),這是韋伯對于現代社會的基本判斷。官僚制遵循工具理性的邏輯,追求效率至上。現代社會就像一個高速運轉的機器,個人只是機器上的一個小零件,其喜怒哀樂、品格興趣都被忽略不計。人失去了自主性,社會流水線對人的要求就是成為一個合格的零件。1997年,馬笑泉在長沙的一所金融中專學校畢業(yè)后,調入地方銀行工作多年。這是其長篇小說處女作《銀行檔案》(2008)的創(chuàng)作來源,也是其對機械、冷漠的現代制度思考的開始。

對于現代社會的“鐵籠”,馬笑泉有一套自己的理解:“它實際上是一種行政暴力,就是你一旦受到這種‘軟暴力’的侵襲,在這個過程中,要不你就徹底萎了,要不你就變形了,要不就是你在跟‘軟暴力’的抗爭過程中,自己成為軟暴力的一部分?!瘪R笑泉顯然是不甘于忍受這種“軟暴力”,再被逐步“制度化”。生于1978年的馬笑泉在二十余歲血氣方剛之時登上文壇,他小說的字里行間都透露著對現代理性社會的不滿,這可能與其成長環(huán)境尤其是在銀行工作的經歷有關。

于是馬笑泉開始了“憤怒青年”時期。《幼獸》(2003)、《憤怒青年》(2003)、《帶刀少年行》(2004)、《血性之美》(2004)、《猛虎迷途》(2004)、《斧頭與蛇》(2004)、《江湖傳說》(2004)、《帶斧少年》(2006)、《小獸不哭》(2006),從這些小說名字就可以看出,力量與血性是這一時期馬笑泉小說創(chuàng)作的關鍵詞。馬笑泉從熟悉的縣城生活出發(fā),敏銳地觀察到小鎮(zhèn)青年這一值得書寫的群體。他們或閑散,或有組織,彷徨、迷茫與得過且過是他們臉上的標志。小鎮(zhèn)中娛樂活動相對貧乏,治安管理也相對松散,為數不多的臺球廳、歌廳、飯店周圍便經?;燠E著無所事事的青年。也正因為無所事事,他們才要尋釁滋事,以彌補少年人心中的空虛與無聊。

這一時期馬笑泉筆下的人物大多具有強悍的生命力,他們不滿現實的壓抑,在快意恩仇中茫然地宣泄自己的憤怒,表現了在這個愈發(fā)理性的社會中,人的本性、“本我”的一面?!稇嵟嗄辍分械某↓堊杂谉o父無母,十五六歲便孤身前往縣城和一群流氓地痞混在一起。他加入了大川幫,認識了兄弟虎頭和“幫主”王一川。楚小龍自此靠著搶劫、偷盜、追賬為生,他的生命中只剩下打架和女人。幾年后,楚小龍漸漸在“道上”混出了聲望,但不幸也隨之而來。先是兄弟虎頭被殺,隨后又陸續(xù)被手下和大哥背叛。最終楚小龍自己也難逃法網,上了刑場。虎頭的故事在《猛虎迷途》中得到補足。許金亭因為身材威猛且常常面露兇光而被人稱為“虎頭”。他十幾歲便輟學混社會,加入了縣城中的幫派。耿直的虎頭只知道有仇必報,有恩必償。不知道路在何方的他,只是終日橫沖直撞,風風火火地活著。

2007年,這一年馬笑泉29歲。在題為《我們是憤怒和行動的一代》的訪談中,馬笑泉將“80后”稱為狂歡的一代,將“70后”稱為憤怒的一代。后者之所以憤怒,是因為他們更多地承擔了時代轉型時的觀念碰撞和行為模式沖突。在“革命時代”與“改革時代”的夾縫中,“70后”在變革中成長。他們不只憤怒,更要行動。馬笑泉說,《憤怒青年》讓他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敘述方式。在同名小說集的《序言》里,馬笑泉寫道:“書中人物大多具有強悍的生命力,卻沉淪于命運的黑洞不能自拔。他們叫喊、哭泣、瘋狂地交媾或冷靜地殺戮,惟求突破壓抑,釋放悲憤,在短暫的快意后卻被更重的壓抑和更深的悲憤所圍困?!笨梢钥闯鲴R笑泉對理性至上、缺乏生命力的現代人充滿著不滿與不屑。一如渡邊淳一談到《失樂園》的寫作時說:“我有一種危機感,我感到人類已經迷失了自己的原點,他們不知道在高度發(fā)達的文明社會的反向極上,我們人類充其量不過是動物,既然作為生命的物體來到了這個世界,我們就應該讓自己的生命更加燦爛,重新喚回生物本應有的雌與雄的生命的光輝?!?/p>

馬笑泉將其筆下的青年稱之為“幼獸”,其《幼獸集》一書是關于八九十年代縣城青年的成長筆記。其中的傷痛與迷茫,熱血與爛漫,具有一定的時代性。時值二十世紀末,進入深水區(qū)的改革和下崗大潮的到來,這個時期的中國充滿著不確定性,所謂的“陣痛”也在此時發(fā)生?!队撰F》中,“我”的哥哥陳明,因其父母在“下?!背敝须p雙南下打工,導致了陳明“野蠻生長”的童年。他從小就偷雞摸狗,惡跡斑斑,甚至盜賣銅鐵、縱火取暖?!洞蜩F打鐵》的故事同樣令人唏噓,主角龔建章本是個有理想的少年,一心想要學一門打鐵的手藝。但在科技時代,想從事這種重體力勞動的人已經越來越少。小說最后,迫于現實的無奈,龔建章在殺人之后亡命天涯。在這些歧路彷徨的青年人身上,可以同時感受到作者的冷酷與溫情。

暴力不只存在于拳腳之中??ǚ蚩ǖ摹对诹鞣诺亍防铮髡呔拿鑼懥艘慌_構造精密的殺人機器,處刑者不厭其煩地講述著其運行原理,并最終用這臺機器親手殺死了自己??ǚ蚩ò熏F代理性社會對人性的異化進行了具象化的表現,“流放地”的一幕幕就是社會這個龐大機器內的縮影。銀行的工作經歷讓馬笑泉深刻感受到了社會的“軟暴力”,其長篇小說《銀行檔案》便是關于理性“牢籠”的正面描寫。小說通過“互見”的手法,以不同編號人物檔案的形式進行“散點透視”,講述了銀行行長龍向陽從呼風喚雨到一切權力、財富轉瞬間煙消云散的一生。從描寫具象的街頭巷尾的暴力,到刻畫抽象的社會“軟暴力”,馬笑泉開始思考現代人普遍的精神困境與出路何在。

二、問道江湖與文化尋根

在一篇紀念金庸先生的文章中,馬笑泉詳細講述了自己年少時對于武俠小說的熱愛,以及那些作品對于他小說創(chuàng)作的深刻影響。其“縣城青年”系列作品中的拉幫結派與打打殺殺,更像是作者年少時沖動的寫作。在其《江湖傳說》中,通過王一川的老師、手下、情婦,以及追捕過他的警察等人的敘述,勾勒出在縣城中叱咤風云、為禍一方的幫派頭目王一川的一生。王一川為人狠毒,有管理人的手段。他在成立了“大川幫”之后,靠著打架、收賬等非法行徑,事業(yè)越做越大。為了維系自己的權力,一個個兄弟被他拋棄。社會的失序終究只是一時的,隨著一次嚴打,王一川便鋃鐺入獄。

隨著馬笑泉寫作上的成熟,其對“江湖”的理解愈發(fā)深刻。我們通常所說的“江湖”其實不是地理概念,而是權力概念。因為處于“江湖之遠”,“廟堂之高”才觸及不到。公權力的真空地帶才會出現江湖。改革開放初期的社會中出現過短暫的失序,才讓所謂的江湖兒女有了生存空間。槍在江湖中是權力的終極象征,擁有槍的人好像擁有了權力。賈樟柯導演的電影《江湖兒女》中,廖凡飾演的“江湖大哥”斌哥說,江湖里有槍的人才死得快。馬笑泉筆下的主人公拿上了槍,就自以為掌握了權力,然而這樣的權力其實是脆弱不堪的。自詡為“江湖兒女”,無非是市井之中的漂泊之人。隨著中國經濟的飛速發(fā)展,自然不會允許“王一川們”的存在。所以,便有了《離鄉(xiāng)》中這樣的對話——

在他手里已經沒有什么江湖了。

難道江湖已經滅掉了?

那倒沒有。反正公家管得越嚴,江湖就越小,管得越松,江湖就越大。

那現在呢?

看現在這樣子,應該是有,但肯定不是過去的江湖了。到底是什么樣子,我十多年沒出遠門了,心里也沒譜。

我過兩天就要出去了。

嗯。出去好。年輕的時候就要到外面闖蕩,等老了,走不動了,還可以跟后人講過去的故事。就算講不動了,還有東西可以想。

馬笑泉對于江湖的描寫開始改變。其對于江湖的癡迷,既有對“理性牢籠”的不滿,也是為擺脫精神困境尋求出路。于是,馬笑泉來到了“禮失求諸野”時期。江湖在他的小說中變成了一種氣質,闖蕩江湖更像是一種自我救贖的方法?!渡接徐`兮》(2012)、《尋找老虎》(2013)中的主角都是看透了人事無常,選擇遁世逃離?!峨x鄉(xiāng)》中,雷安野苦練五年,修成了絕技鐵布衫。他自詡足以威震天下,打算離鄉(xiāng)揚名立萬。在高速行駛的大巴上,他暢想著自己如同修煉多年下山的俠客一般策馬奔馳。恰好車上出現了小毛賊,給了雷安野路見不平、一展身手的機會。他輕而易舉地制服了幾個小偷,贏得了旁人的喝彩。但當雷安野真的深入現代生活的大街小巷,卻發(fā)現自己一身武藝毫無用處。在復雜的社會面前,練成鐵布衫而刀槍不入的他也會撞得頭破血流。

在馬笑泉的小說中,闖蕩江湖對應的是進廠打工。面對現代人的精神困境,形而下的破解之道難有出路,其筆下離鄉(xiāng)的少年人都或多或少遇到了經濟問題。比起行俠仗義,似乎還是打工賺錢更為實際?,F代社會中拳腳功夫能力終究是有限的,即使一代宗師也概莫能外?!蹲趲煹乃劳龇绞健分?,太師祖是一代武學宗師,靠著一手“猛虎硬爬山”打遍天下無敵手,但在亂世結束之后,他的弟子們不能以武謀生,師門逐漸四散;《直拳》里,“尚武精神”的牌匾被換成了“以武養(yǎng)生”,習武多年的門徒,居然打不過不按套路出拳的小流氓;《陰手》中,主角為了復仇忍辱負重,臥薪嘗膽三十年,苦練武功,大成之后卻轉眼間死于火槍之下。由此,馬笑泉創(chuàng)作的重心開始轉向文化層面。

所謂“禮失求諸野”,這里的“野”既指民間,也指邊地。馬笑泉是湖南隆回人,隆回是梅山文化的腹地。這里尚武崇文,深受巫文化影響?!段椎貍髡f》(2009)、《迷城》(2017)、《放養(yǎng)年代》(2019)、《回身集》(2020),十多年的時間里,馬笑泉創(chuàng)作了一系列“文化尋根”類的作品?!段椎貍髡f》由《異人》《成仙》《放蠱》《魯班》《梅山》《師公》六個相對獨立又互相聯(lián)系的故事組成。其中或描寫奇人異功,或記錄鄉(xiāng)野異聞,或記載放蠱、魯班術、梅山巫儺、巫術偏方這樣的民俗與技藝。《回身集》中的《趕尸三人組》《水師的秘密》同樣是關于梅山獨特的巫儺文化。前者以考據的手法講述了神秘的“湘西趕尸”,后者通過水師的神奇事跡,表現小人物在大歷史中的命運浮沉。

馬笑泉試圖回到湖湘文化的原點,揭示出傳統(tǒng)文化在現代文明激蕩下走向消亡的現實,以及這種變化對人們生活方式和精神現狀的影響。其以梅山文化為介質,表現小人物的純潔、自尊與剛烈,呼喚理想、健全的人格。馬笑泉對文化的溯源不止于此?!睹猿恰肥且徊抗賵鲂≌f,而馬笑泉的突破之處在于將政治運行機制與中國的傳統(tǒng)文化相融合。儒釋道思想在小說中輪番登場,明寫官場,實寫人性與人生。到了《放養(yǎng)年代》,馬笑泉又將敘事回歸童年,在童眼的視角中表現生命的本真?!段椎貍髡f》《迷城》《放養(yǎng)年代》,馬笑泉連續(xù)在三部長篇小說中,分從梅山文化(地方文化源頭)、儒釋道(中華文化源頭)、童年視角(人生與人性源頭)探索與尋根,在劇烈變革的社會,呵護那些人性與文化中彌足珍貴的東西。這并非是走向保守主義——如后文所述,馬笑泉是認可變革的——而是其探索寫作哲學的必由之路。恰如賀紹俊所言:“如果一名作家不僅要將自己的家鄉(xiāng)作為自己的文學原鄉(xiāng),而且要從哲學和精神的層面上去探測家鄉(xiāng)的文化基因,那他就有可能構建起一個自己的文學世界。馬笑泉就是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的。”

三、反求諸己,自我更新

馬笑泉最新的中篇小說集名為《對河》(2023),這是一個方言詞匯,指河流對岸。在同名小說中,一座大橋把河流這邊和對河的人區(qū)分開來。對河是介于縣城和鄉(xiāng)村之間的一塊地方,一個邊界和歸屬都難以確定的過渡地帶。“我”向往著對河,那里如同近在咫尺的夢境,親切又神秘,可望而不可即?!拔摇毕胍┻^大橋,踏上對岸的土地,卻總是因為種種原因未能成行。此岸與彼岸,如何“渡己”便成為了一種隱喻。

大橋和車站是馬笑泉小說中反復出現的意象,同為過渡地帶,它們既連接空間,又分割空間。出走與回望,逃離與幻滅,大橋上與火車里的行人仿佛同在而不屬于兩個世界,小說的荒涼感、孤獨感也由此而來?!峨x鄉(xiāng)》中,紫陽與縣城隔岸相望,是縣城的一個區(qū),但在人們眼中,紫陽是不屬于城里的另外一個地方?!白≡谧详柕娜诉^橋,卻不敢說是去對河,而是說,去大街上。如果問他們住在哪里,他們會謙卑地說,對河?!绷硪晃弧?0后”作家薛舒同樣談到過:“在我的故鄉(xiāng)小鎮(zhèn),人們把黃浦江西岸那片擁擠的土地叫‘上海’,把自己腳下的土地叫‘鄉(xiāng)下’。黃浦江西岸的人,把我們這些東岸的人叫‘阿鄉(xiāng)’,而他們總是驕傲地自稱‘阿拉’。一條黃浦江,讓同是上海人的阿拉與阿鄉(xiāng)變得隔閡與疏離,可事實上,他們卻又過著唇齒相依的生活?!?/p>

十字路口的歧路彷徨是年輕人共有的困惑,對于迷途之人究竟該通往何方,人到中年的馬笑泉的回答是回身自省、革新求變?!痘厣碚啤分?,三師弟因為被二師兄打了一記回身掌而懷恨在心,執(zhí)著于報仇。在大師兄的點撥下,他終于放下執(zhí)念,明白了拳腳上的輸贏是小節(jié),傳播國術、報效國家才是大節(jié)。馬笑泉最新的短篇《多出來的一天》(2024)中,主角是一名普通的公務員,覺得生活壓力大,臨時決定向佛祖許愿,希望多一些安閑和清靜。沒想到真的如愿,他每周都憑空多出了一天。他利用這多出來的一天閑逛、出游、看書、喝咖啡、品嘗美食,平日里攢積的不滿情緒到這一天便都被化解了。從此,他變得溫和、豁達,家庭關系愈發(fā)和睦,仕途也一路順暢?!秹艋秒娞荨罚?024)里同樣存在這樣一個秘密。父親疑惑女兒放學后究竟去了哪里,并為此而焦慮。女兒居然對他說商場的樓頂有個花園,那里的鮮花天色越暗開得越鮮艷,到夜里還會發(fā)光。蝴蝶和蜻蜓飛來飛去,海豚和魚在空中游蕩。小說最后,父親經過反省,在與女兒的溝通中理解了女兒,明白了只有孤獨、單純的人才會幻想有那樣一部“夢幻電梯”。

馬笑泉近年的創(chuàng)作中,其筆下的主角與自我的焦慮和解,與對世界的不滿和解,與過去的傷痛和解,也與他人的誤解和解。探尋精神困境之出路,馬笑泉由從向外求轉為了到向內求。縱觀馬笑泉的小說創(chuàng)作,在方向和內容上從縣城到山野,從肉體到精神,其長篇新作《日日新》又從邊緣回到當代生活的最中心——省會城市的小區(qū)。如其題目,小說強調的便是自我更新。相較于其以往小說的特色各異,《日日新》是一部平淡的作品,沒有奇人異事,甚至缺乏沖突的高潮。如馬笑泉所言:“這部小說旨在表現日常性和當中人物的靈魂狀態(tài)?!边@也集中體現了馬笑泉近年來小說創(chuàng)作的又一次轉向,脫離了憤怒的情緒、奇詭的故事,轉而從日常生活中發(fā)掘那些永恒的、普遍性的東西。這是其寫作的返璞歸真。《日日新》中的主角周建成一開始本能地抗拒變革,但隨著他重新理解周邊的一切,他開始主動求新、求變。

《憤怒青年》和《日日新》都是以風結尾,前者是這樣寫的——

外面起風了。南方的風同樣有呼嘯的聲音,像一匹狼在遠方的曠野中長嗥,或者是找不到歸宿的冤魂在對天呼喊?!饷娴娘L又一次大了起來,凄厲的呼嘯聲充斥著世界的每個角落。這個世界好冷。

后者則是這樣的——

傍晚的風吹過來,送來植物的香氣。周建成深吸一口,感到前所未有的清爽和充實。

兩部小說的創(chuàng)作相隔二十年,馬笑泉從一個憤怒的行動派變?yōu)榱说婪ㄗ匀弧o為自化、與時遷變之人。如今,作為“75后”的馬笑泉即將邁入50歲。知天命之年是人生的重要節(jié)點,對于作家而言,這也往往是其創(chuàng)作力最旺盛的時期。寫作內涵的不斷深化是馬笑泉小說創(chuàng)作的顯著特征,從“憤怒青年”時期的沖動寫作,到“禮失求諸野”時期的江湖問道,再到“反求諸己”時期的返璞歸真,馬笑泉似乎經歷了中國傳統(tǒng)文人從入世到出世的過程。他的小說中好勇斗狠變少了,溫和謙卑變多了;執(zhí)拗桀驁變少了,自我反省變多了;逃離變少了,回歸變多了;悲劇變少了,美好變多了。對于一位自覺追求“日日新”的作家,我們有理由期待馬笑泉日后的創(chuàng)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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